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暈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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暈厥

科舉過後,華京城便陷入了一場春雨,薄枝晨起在府中的演武場練體,一套鞭法下來身上除了許多細汗,淅淅瀝瀝的春雨粘濕了她的衣襟,發間已變得濡濕。

松夏撐著油紙傘來尋薄枝,見到的就是如此情形,“主上,這下著雨呢,您怎麽就跑來這裏練武了,快些回去吧,若是染上風寒就不好了。”她小跑著將傘遮在了薄枝頭頂,給兩人遮上。

薄枝擡手擦擦下顎已經快要滴下的水珠,“無事,以前在瓊山時我和師兄們常常在雨季練武,哪有那麽嬌弱。”

松夏看著主子臉頰被雨水浸濕的清亮,竟無話可說。

誰料松夏的話一語成讖,薄枝方下朝,坐在馬車中,頭暈目眩。華京城中雨未停歇,車夫身披蓑衣鬥笠,馬車頂部的溝壑處也在不斷向下滴著雨水,大街無行人。

“曹叔,快些回府。”聲音隔著車簾與雨幕,薄枝對車夫曹叔吩咐道。

許是她語氣虛弱了些,“薄大人,你身體不舒服,要不要去找個醫館瞧一瞧?”曹叔扯著嗓子沖裏面喊道。

車內薄枝臉已泛上虛紅,胸前呼吸有些不穩。

“不必了,府中有藥。”

曹叔正駕著馬車行至交叉路口,因路上無人,便也沒有減速,直直拐了進去。可不知是誰家馬車停在路口雨中,兩車路線相撞,曹叔躲避不及,差點一頭撞上去。

所幸馬兒知道避險,二車將將錯開,駕馬的韁繩被曹叔狠狠一拉,一時車廂晃動,馬車停了下來。

車內薄枝被狠狠地一甩,她始料未及,被摔在毛毯上,胸口更難受了。

兩輛馬車堵住了街口,晴日春雨,身上發了燙的薄枝只覺這雨聲如同敲鑼打鼓般煩擾。

此時,另一馬車也被方才事故波及,男人掀開車窗的幕簾,入眼的是一輛熟悉的車馬,他眼睛淺淺望了一眼,“車內可是薄郎中?”

裴懷瑾隔著車窗溫潤問道。

曹叔隔了一會兒,見車內沒有聲音,他便代為對裴懷瑾回答:“是我家大人。”

“你們如此著急做什麽去?”裴懷瑾問。

“稟大人,薄大人身子不舒服,吩咐小人帶他回府。”

裴懷瑾與車夫這一問一答之間,薄枝的馬車內毫無動靜。他眉頭一皺,想到什麽,當即下了自己馬車,走至薄枝車前。

“薄枝?”他拍了拍車窗,卻並未得到回應,就連站在一側的曹叔都覺察到了不對。

裴懷瑾上了薄枝馬車,揭開幕簾,只見薄枝燒得通紅的人臉,已經倒在馬車中暈了過去。

此地距離薄府還有三條街的路程,可見甚遠,裴懷瑾扶起了薄枝身子,試圖將“他”喚醒,人卻毫無動靜,身體發熱的滾燙。

他當即立斷,讓曹叔趕快駕車,“去將軍府。”

今日剛好巫馬思會去他府上,想必此刻已經在他府中了。

曹叔得了令,上馬駕車,驅著馬兒轉彎,直奔將軍府,獨留那空蕩蕩無人的馬車停在了街口。

熊訥披著蓑衣手中拎著靈寶閣剛買的一堆首飾回來時,見到的只有空了的馬車和另一輛剛剛消失在這條街的馬車尾巴。

“唉?將軍人呢?”他撓了撓頭。

而此時簡陋矮小的馬車中,裴懷瑾將薄枝扶在身上,看著她熏紅的臉,眉頭因為不舒服蹙著,“薄枝,醒醒。”

他拍了拍她肩頭,卻沒得到回應。

裴懷瑾放棄了叫醒“他”的念頭,他調查過薄枝,知道“他”沒什麽家人,身邊常年跟著的也只有那一個侍女和一個會武的小廝。“他”這明明是不會照顧自己,才將自己弄到這般田地。

這不由讓他思及被養在裴府的裴鈺淑,他身為兄長,卻無法保護妹妹,有負母親托囑。

薄枝意識處在渾噩之中,察覺到身側的熱源,她下意識遠離,卻在下一刻又被人給撥了回來,煩不勝煩。

裴懷瑾再一次將快要倒下的薄枝扶正,看著她迷蒙中還是一臉不耐煩的模樣,一時竟不知道“他”到底是醒了還是沒有。

馬車到了將軍府門,裴懷瑾將薄枝抱下馬車,曹叔給他們二人撐著傘,小跑著跟上去。

巫馬思一早便來了將軍府,近期裴懷瑾的頭疾需要覆診,他身為醫師,最怕的就是病人不聽話。

將軍府待客的廳內,巫馬思一盞茶已經喝完,一身白色錦衣飄飄,倒真有幾分懸壺濟世的氣質。

裴懷瑾抱著懷中的人,直接進了廳內,“巫馬思,快救人。”

巫馬思趕忙站了起來,看著裴懷瑾懷中的人,這是怎麽了?

薄枝被放在椅中,上朝時的朝服在她身上穿著,寬大的袖子遮住了手腕。她模模糊糊中的警惕心襲來,手指突而拽緊了袖口。

巫馬思走進見人面色嫣紅,擡手試了試她額頭,如此滾燙,是熱癥。他想給人把把脈,抓住了薄枝的手腕,卻不料薄枝昏迷中哪裏來的牛勁兒,將袖子死死抓著,掰扯不開。

“‘他’怎麽樣?”裴懷瑾詢問巫馬思道。

巫馬思左右放棄了診脈,索性只是單純的發熱,近來華京多雨,總有人會風寒入體。“沒事,只是熱癥,退了熱就沒事了。”

旋即他從隨身帶的藥箱中拿出一小白瓶,給薄枝餵了下去。“回頭我寫個方子,吃幾日便好。”

薄枝吃了藥,醒來時就見自己身處環境的陌生,眼前出現的模糊人影變得清晰,她眨了眨眼睛,巫馬思和裴懷瑾為何會出現在她的面前?

“醒了?”巫馬思含笑問。他與裴懷瑾分坐在薄枝對面。

見薄枝一臉懵,他解釋道:“你身體有些發熱,路上昏迷過去了,是裴將軍把你帶回來治療的。”

經這麽一提醒,薄枝摸了摸臉,還是燙,但頭暈之癥已經好了很多。“謝謝啊。”她沖對面二人拱了拱手。

她與裴懷瑾已經有幾日不曾碰見過,自上次夜裏科考貢院一別,薄枝回府睡了兩日,就連早朝也請了假。

如今見了面,她自然要好好問一問:“裴將軍,你的蛇引出來了沒有?”

裴懷瑾挑眉,“還沒。”

“不過,就快了。”

薄枝洩氣,也不知紀家倒臺後,她那位好友要何去何從。

她從裴懷瑾府中離開後,徑直回了府,因她不想在他府中多待。

將軍府中,薄枝離開後,巫馬思才開始給裴懷瑾治病,正廳一側屏風後,裴懷瑾上身衣衫盡褪,赤著身體,背上被巫馬思紮的像個刺猬,就連頭上也避免不了。

除了裴懷瑾,沒人知道他這一身病痛是怎麽烙下的,就連巫馬也不甚清楚。

“你近期發病的頻率已經有所下降了,可見我給你開的法子還是很有效的,還是要多多修身養性,少動殺虐。你這病治著不難,但之後每次發病都會疼如蟻噬,要多註意一些。”

巫馬思手上下針毫不含糊,嘴中絮絮叨叨的也不怕下錯了針。他不怕,裴懷瑾怕,他瞥了眼站在他身側正給他頭下針的巫馬思,咬牙切齒道:“閉嘴。”

得,還不讓說了。

而就在這日,華京城中一則流言如同插上了羽翼,傳遞到了大街小巷。

薄枝回到府中,便一直聽松夏在她耳邊如同小鳥嘰嘰喳喳似的說話,大多是在責怪她沒有好好照顧自己,要麽就是愧疚忘了給她準備熱湯。

有時候,身邊有這麽一個小妮子也不是什麽好事。薄枝仰天長嘆。

次日上朝路上,薄枝走過了重重朱紅色宮門,金色的鸞羽飛天展翅般被印在了每一個大開的皇宮城門,從外城穿梭,經過守在門口的重兵守備,她一人獨行。

其他臣子一路上都在竊竊私語,就連見到了平日他們最討厭的薄枝,也只是匆匆一眼略過,都不去在意起來。

整個從入宮到那金鑾殿內,都時時刻刻盈漫了一種奇特的不同尋常氣息。

而那些拿著筆桿子的禦史,也個個如同鬥了眼的公雞,看樣式是勢必要在今日早朝之中戰上一場。

薄枝如同成了邊緣人,無人去在意。

上了朝,薄枝照樣打瞌睡,皇帝天天把人提溜著上朝,也不見這中洲官場有多清明,多是昭示他們自身尊貴的地位身份,以及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套說辭,就沒有一個對女子是友好的。

她若是有朝一日有能力改變中洲官制,也一定要把這早朝時間給改了,簡直影響人長命百歲,她最是惜命不過。

“啟稟聖上,臣有事要奏,微臣要狀告裴懷瑾裴將軍欺君罔上,弒母殺弟之罪。”一人起了頭,其他人也轟然而上。

“臣也要狀告裴懷瑾,其為身不正,為官不誠,為中洲不忠”

“臣附議......”

“臣附議!”

朝中聲音一個比一個大,生生喧嘩成了街市上的菜市場,一堆人站去了殿中央,這就顯得原本身處隊尾的薄枝格外突兀。

她甚至沒聽完,就被那些禦史給一嗓子吼了身體站直起來。

裴懷瑾那家夥出事了?薄枝瞪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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